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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圣云五个月了,每天新鲜、充实、忙碌得脚板都贴到了后背心,一副昏天黑地甩着膀子干革命干掉美国的样子。但有天写稿到半夜,就失眠怎么也睡不着了。那情形很像我刚来美国的时候,相差13个小时的时差倒不过来,每天早上5点准时惊醒,而那个时辰正是中国的晚上6点,我兴致勃勃地在厨房炒菜、炖汤,和先生叽叽呱呱地说话、吃饭,小斑总是把两只前爪趴在我的腿上,很没有教养地要吃我嘴里的肉。
失眠是如此地让人痛苦,我本能地一个鱼跃翻身起了床,开始在煎饼煎蛋的平底锅里炒郫县豆瓣,然后把我去twin city的中国城买的糖、山奈八角香料、花椒辣椒撒了一大把进去,然后把香喷喷的佐料哗啦倒进电饭煲里,加进一大碗清水,两只肥鸡腿,就熬起麻辣烫鲜的火锅来了。
那一周我每天都这样在电饭煲里吃火锅。三年没有回中国的小贝说,她就两样东西在美国没有吃够,小葱和鲫鱼。我终于理解布鲁塞尔的彦西为什么要在搏客上对她的爱侣说,“那一年你回来,我们就在火锅馆门口拥抱了一下,这个拥抱怎么一下就过去五年了呢。”
余光中说,“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长大后 ,乡愁是一枚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而我说,乡愁就是我的肠子肚子在半夜拼命吵着要吃毛肚鸭肠火锅的时候。
而我怎能阻止那些像潮水样向我的身体和内心蜂拥而来的思念呢?我记得在我离开重庆时,我们已经装修好了新家,但是我却匆忙得没有时间搬进新家享受一晚。我惟一所做的事情就是疯狂地去万海花市买各种能够开花的植物,从梅花树、樱花树、桃花树、桂花树,到蔷薇、米兰、黄角兰,然后也不管12月的隆冬是否种得活那些植物,全部把它们像金子像元宝样按进了湿漉漉的泥土里。我指着那些光生生的树干和枝条说,老公,我把春夏秋冬的花全部为你种下了,你要照顾好那些花哟,它们会陪着你的。
终于先生E来了照片,那些我走时种的花像精灵仙子和神仙姐姐样,依着夏天的脚步一拨一拨地都在重庆的天空下盛开了。
而我,终于一解了乡愁,在心灵上回了一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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