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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多日晴天艳阳天蓝云白的旅程之后，素以干旱少雨着称的犹他州却颇解风情地一雨再雨。看着雨水如涟漪般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纹，忽然发现这样的天气不仅适合睡觉，也适合想家。每隔两小时左右停一次车的绿龟大巴又一次开始减速，和许多次的停车点一样，这次又是一处加油站。美国的多数加油站不仅有油、停车场，还有洗手间、快餐厅和超市，因而是许多长途奔波者旅途中的重要环节。雨仍在下，但没人打伞，大家一个个地冲进雨中，冲进超市。今晚将宿营“神秘温泉”营地，我们许多人都需要补充一种极重要的宿营物资－－酒。
美国人对酒类买卖和饮用有着极严格的法律规定，上个世纪20年代的禁酒令甚至规定凡是制造、售卖乃至于运输酒精含量超过0.5％以上的饮料皆属违法。现在虽没那么变态，但还是规定不得向不满21岁的未成年人卖酒、不得在酒吧餐厅之外的公共区域饮酒等－－从酒类管理机构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美国政府对这种液体的重视程度，那个机构叫做美国烟酒枪械管理署ATF (Bureau of Alcohol， Tobacco and Firearms)。这个名字响亮的机构干着与中国相关部门完全背道而驰的事情。美国宪法保护公民有持枪权，这个机构负责枪械与爆炸物品的相关管理工作。中国公民严禁持有枪支－－如果生活在上海广州深圳，甚至有可能在某些日子里需要实名买菜刀－－还好，暂不需要摇号。美国的那个ATF管理烟草，主要目的是控烟，为了公民健康。中国也有个国家级机构管烟，叫国家烟草专卖局，主要目的是卖烟，为了GDP。如果大清国审时度势因势利导地设立国家鸦片专卖局而不是听任林则徐砸场子的话，不仅将有利地促进鸦片业的健康有序发展，而且还将为大清国的经济发展作出巨大贡献。那么中国的近现代史也许又是一番模样。至于酒，中国更是繁荣得可以让美国的酒鬼撞墙－－我们可以方便地在遍布祖国城乡各个角落的任一小卖店中轻松买到－－当然想搞到中石化的那种年份茅台还是不大容易的。 我一向喜欢啤酒，几乎无日无酒，就算是在美国的那些穷日子里，我的全部开支中仍有很大一部分是酒类专款专用的。有点麻烦的是，我所生活的小镇不允许卖酒－－所谓的Dry Town－－每次都得辛苦地到旁边镇子里买。
好在我稀疏的脑门似乎可以简便地证明我的年龄，所以在麻省的近一年时间里，从未在买酒时出示过ID（护照、驾照等证明）－－尽管美国法律有这幺一条规定。 我之所以绕了这幺大的一个圈子谈酒，是因为我下车的目的就是买酒，而这个酒并不是那么容易买的。犹他州是美国酒类管理最严苛的州，甚至规定所有在该州售卖的啤酒，不论品牌产地国产进口，酒精度统统不得超过3.2%，相较于我在麻省买过的酒精度达12%的烈性啤酒（Stout)，这个度数限制实在不给力。两天前买酒时，收款员大姐就要求我出示ID，我笑容可掬地告诉她我没带并亲切地出示了我的脑门，那位美国大姐犹豫再三后，让我写下了出生年月，然后将酒卖给了我。这是到那天为止最麻烦的一次。也发生在犹他州。这一次，穿过雨幕的我，还是选了一箱百威。当我排着队来到款台时，收款美少女意料之中地要我出示ID。我故技重施，出示了我的笑容和脑门。
“不行，没有ID，我不能卖给你酒”，美少女严肃地拒绝了我。
此时，我完全没有认识到此次买酒工作的艰巨性－－反正前后左右到处都有绿龟弟兄们。我先对站在旁边的司机MANVEL说，“带ID了吗？帮我把这箱酒买了。”MANVEL冲我耸了耸肩，没带。
排在我后面的是德国小情侣Johannes和Sarah。
“兄弟，带ID了吗？帮我买下？”
“行。”Johannes总是不喜言辞。我转身让开交款位，只等着德国小伙子替我付完钱后拎酒走人。
Johannes冲美少女一笑，指着柜台上的他的一小堆东西，以及，“他”的那箱百威，然后乖乖地交上护照。
美少女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不行，我不能卖给你。你是给他买的。”
“这是我的护照，我买。”
“不对，这是他的酒，你是给他买的。”
Johannes默默地看了看美少女，又看了看我，半对我说半对Sarah说道，“好吧，我再去取一箱。”
我真想亲这德国兄弟一口，关键时刻顶得住压力！很快，Johannes拎着另一箱百威回来了。
美少女依旧面无表情，“不行，你还是给他买的！”
我们几乎要被这个表情肌有待发育的美少女逼得语无伦次了。两个德国人和一个中国人尽力地向美国人解释我的酒是我的酒、他们的酒是他们的酒，而他们不仅过了美国法定购酒的年龄，而且有德国政府出具的护照证明。
“不行。我不会卖给你们的！”
紧接着，就在我无助且抓狂的目光毫无目的性地望向刚刚来到跟前准备交钱的Roland时，美少女竟迫不急待地说到，“不行，我也不会卖给他的！”几分钟后，我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大巴上。买酒的故事立刻成为大家谈论的中心话题。面对世界人民的同声指责，ANDY笑着试图做些解释，“按说一般是不会这样的，不过，这里是犹他。。。”他一边笑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脑袋，“何，或者可能是你长得太年轻了。。。”显然，他也不相信自己说的。
当大巴再一次停靠在另一个超市外短暂休整时，看到我咬牙切齿地走向超市的身姿，数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何，别忘了带ID”“没ID，没啤酒！”
“不，我不需要那东西!我还就不信了！”
几分钟后，我拎着百威回到了车上。站在车厢前端，我将百威举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没有ID，可以买啤酒！”
事实上，我并不是要刻意挑战美国的法律，或是显示性格。我坚持不出示ID的根本原因是－－我根本就没带护照。在我电话询问绿龟公司的接线员是否有必要带护照时，得到的答案是没有要求，可带可不带。买酒失败只是没带护照所发生的第一个故事。当我得意洋洋地拎着百威走向座位时，完全没想到在此后的旅程中，还将因此发生一些更让我抓狂的故事。
何润宇 《34天环游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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