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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游记：夏威夷航空的班机上，想当然地以爲到达纽约应该是黄昏时分入住酒店休息，不料出得机场发现正是早上七点，纽约明亮的阳光照在身上，和夏威夷的白昼连在了一起，导游朱莉带我们去吃早点，然后即将开始的不是睡眠，而是一天的行程。
早点我们被带到美国最大的华人集聚地——纽约皇后区的法拉盛去吃，据说这个地方也是亚裔最多的区域，除华人外，还有韩国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等等。从车上望去，这里的街道和楼房都很旧，街头小门面的标牌杂乱无章地随意参差着，街道很窄，并且感觉缺少人气和章法，像国内一些城市的老城区，用“脏乱差”来形容并不过分，这时团队中有人说：“这和想象中的美国反差也太大了。”虽然这里不能代表美国，不能代表纽约，或酗]不能完全代表华人在美国的生存状态，但我有同感。单就外观而言，眼下的法拉盛不仅跟美国的富强和先进挂不上鈎，跟当下中国突飞猛进发展中的城市也有不小的反差，至少外观如此，有种憋屈的感觉。
朱莉是天津人，我们被带到一家天津的拟]，包子油条豆浆粥吃起来倒是亲切，进到拟]，感觉和在国内没什麽两样，倒也自如和自在，饱壑F一顿之后，驱车奔曼哈顿。
当汽车路过某一处，远方曼哈顿的高楼大厦在视线中出现时，再看近处，却是一大片墓地，导游说：纽约是个天堂和地狱、富人和穷人并存的地方，她引用《北京人在纽约》的经典台词：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将他送纽约，如果你恨一个人，你就将他送纽约。说到这儿，她突然指着高架桥下道路的拐角满地的白色塑料袋和废纸：“你们看，纽约也有特别脏的地方。但在曼哈顿，一会儿你又能看见特别干净漂亮的地方。”接着她讲起华尔街，讲起纽交所，讲起发生在那里的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在那里，你可能一夜间暴富，也可能一夜间倾家荡産，你可能突然喜从天降，也可能顷刻粉身碎骨。然而很多人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总是有人前仆后继地做着发财梦，任凭自己的人生和命运随着财富起伏不定，被金钱控制和睑活C
曼哈顿越来越近了，它原是一座小岛，是纽约的中心，也是纽约最繁华的地方，摩天大楼象是漂浮在海上，伴着海风勾起人们无尽的想象，远远看去别有一番风情。然而导游说纽约并不能代表美国，这里35%都是外来人口，在曼哈顿岛上有800种语言被使用，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汇聚于此，过着多元的生活，演绎着多样的人生。
曼哈顿最早被一个爲法国工作的意大利人发现，后来荷兰人在此建立商埠，花二十多个美元从当地的土著印第安人手中买下，并将印第安人骗到别的岛上，霸占了这里。当这里的土著发现上当受骗了之后，每天都朝着这里骂“曼哈顿曼哈顿”，据说“曼哈顿”就是骗子的意思。然而后来英国人也来了，最终占领了这块地方，更名爲“新约克”，就是今天的“NEW YORK”。
很遗憾，一个城市的历史，总是伴着争夺史。弱者总是被驱赶和欺凌。前年我们旅游至马来西亚，在马六甲，在吉隆坡，也看到荷兰、英国等殖民者留下的城池、教堂等遗迹，斗转星移，如今虽然已是人去楼空，但历史无法抹去，那些遗存的古迹仍在述说着往昔。而在这里，直到美国独立，直到今天，虽然历史又发生了事先不好预料的变化，“纽约”这个名字却一直被沿用了下来。后来又有爱尔兰人，意大利人，犹太人，波多黎各人，西印度群岛人等欧洲乃至各大洲的人们漂洋过海，随着运货船历经艰辛到这里来寻找新生活。纽约本不是他们的选择地，第一代的移民大多是逃荒而来，他们没有选择地，就如人生无常，能够在条件恶劣的运货船上支撑过来，没有随成千上百的偷渡者被饥饿、疾病折磨死已是胜利，载着他们的船只漂到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登陆地，而有些人恰好来到了纽约，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和磨砺之后，逐步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今天的曼哈顿位于纽约市中心，被称爲纽约的心脏，虽是纽约五个区中最小的一个，分量却是最重的一个，百老汇、华尔街、帝国大厦、中央公园、联合国总部、格林威治村、大都会博物馆均集中于此，由此也引来全世界憧憬的目光。
车快到曼哈顿的码头时，就在离世贸大厦旧址不远的地方，我们又路过一个中国城，未到之前，先在街角的大树荫下看到迎着朝阳跳集体舞的大妈们，和在中国没什麽两样，但在美国应该也算是一景了吧？一个民族，走得再远，都还是会带着那个民族固有的气息，一时都还是无法脱离故乡的根须。即使彻底地被移植到了另外一片土地，语言，习惯，生活方式，思维模式，恐怕也是一时难以彻底改变的。车驶近了中国城，看到一排排五六层的红色砖房住宅已经显出斑驳的痕迹，表面看去，破败萧条，街边的门面横七竖八地挂着一些汉字标牌，福建同乡会，海鲜馆，日常用品店等等，街上也少见有人走动，偶尔一两个华人或黑人神情木然地经过，将这个地方反衬得更加冷清和寂寥，像极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小城镇，并未给人“幸福”的印象和蓬勃的活力，与曼哈顿的高楼大厦和华尔街的神话故事似乎离得很远。
面对我的疑惑，导游说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四五十年前的老移民，现在大部分都到了退休年龄，他们那一代的确很艰辛，过去主要是做制衣工人，“你知道，衣服的利润很高，一件衣服可能被卖到一千多美金，而制衣工人可能只拿到几块钱，纯粹是卖苦力。”所以老一代的移民史，常常也是血畦v。其实不光是华人，当初每一个来到新大陆的种族，在这片土地上都有过辛酸的、不堪回首的历史。纽约尤其是曼哈顿的东南端作爲东欧犹太人的最大集居地，这里的犹太人初来之时用托马斯·索威尔的话说，生活之寒酸极爲不可思议，“处境比任何其他移民种族都要惨”。万般挣扎之中，他们千方百计地利用自身优势寻找机会。纽约在后来能够成爲美国服装工业的中心，与移民来此的犹太人也有很大关系，犹太人就是运用其自身在东欧时于服装行业积累的经验，开了大量的制衣厂来养活自己，有数据显示，1885年纽约市的241家服装厂中，有234家是犹太人开的，老板多数爲德国犹太人。想必成爲制衣工人的华人移民，正是在这样的工厂里讨些血汗钱吧？而一起流血流汗的，还有意大利人，爱尔兰人，东欧犹太人……
导游说在纽约共有三个中国城，中国人集中居住于此，演绎着大致相同的血畦v。但同时她也说，由于享受美国的教育和福利，如今他们的第二代、第三代已有不同，境况相对就要好得多。
不要说没有知识、靠单纯的出卖体力谋生的老一代移民，即使是留学于此，或有知识有文化的新一代移民，短时间内融入美国社会也不是一件易事，这就是爲什麽在国外华人主要还是跟华人扎堆在一起的原因吧？同样的皮肤，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文化，同样的种族，自然有着天然的趋同和接近，一种文明接纳和融入另一种文明，从来不像想象得那麽简单。包括歧视的眼光和心态恐怕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美国是一个提倡自由平等并用法律加以保障的国家，然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骨子里的歧视常常是隐形的，与法律或陈u的是两回事。当我问及美国人对华人是否有歧视时，移民至此已经十几年的导游朱莉以自己的体会，索性直接了当地回答我：“有！”美国人对华人如此，华人对其他种族呢？想起在夏威夷时导游杨洋说的一句话，她说今年大选她谁也不选，她不选希拉里，因爲她不喜欢女强人，当初她也不选奥巴马，因爲他是黑人。这难道不也是潜意识里无形的歧视麽？私下里聊天时，朱莉还告诉我，在华人圈里，老移民还常常看不起新来的移民。
朱莉作爲一名以接待中国团爲主的美籍华人导游，其思想、意识、观念和体验或酗ㄗ洛H代表所有在美的华人阶层，但至少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其中之一斑吧？也有研究表明，当一个外来的移民或家庭融入美国社会的程度越深，他搬离同种族的社区越远，搬离的可能性越大。想起一些靠知识和奋斗已经进入美国中産阶级的朋友，如今基本都住在和美国人杂居的独立别墅，几无一人住在眼前的中国城，这与社会学者的研究可算是不谋而合吗？
当这个问题在脑海中纠缠不清的时候，我们的车到了码头，一行人坐船游览自由女神像。这个出镜率最高的雕像，几乎成了美国自由、民主的象征，也是到达美国的游客必到的地方。它原是法国在1876年庆祝美国独立100周年，爲纪念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美法联盟送给美国的礼物。自由女神右手高举火炬，左手怀抱《圣经》，导游说是《圣经》，也有说是美国独立宣言的书板，总之表达了挣脱黑暗，走向自由和独立的美国精神，被誉爲美国的象征。美国是一个宗教自由的国家，多种信仰在这里并存，然而基督教是全美第一大宗教，若是怀抱《圣经》，或也符合逻辑。我们没有登岛细看，无法探得究竟。
从船上下来，我们穿过马路，步行去华尔街。曼哈顿分上、中、下城，华尔街位于下城，窄窄的街道夹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中，逼仄而拥挤，高楼下面走着的人们摩肩接踵，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棕皮肤，行色匆匆，人们从世界各地赶来，聆听财富的故事。这时能看到西装革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夹着公文包，一脸的严肃，是某财团的大亨？某跨国公司的老板？还是某金融机构的著名银行家？华尔街看上去也就是一条不起眼的普通街道，不料这里却有那麽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发生，一些人在这里欣喜若狂，另一些人在这里跳楼自杀。导游说，过去经济危机之时，有银行家早上还无任何迹象，晚上就从摩天大楼跳下自尽了。禁不住感慨：当一个人爲财富所左右的时候，他还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总之华尔街是个疯狂的地方。导游说，马云的阿里巴巴在这里上市的时候，很是风光了一阵，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大楼挂满了阿里巴巴的旗子，用导游的话说“很给中国人掌脸”。
离开华尔街，我们又驱车来到第五大道和万国广场。这里的热闹有增无减。曼哈顿是纽约的中心，万国广场和第五大道又是曼哈顿的中心，这里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品牌店，导游说，所有的世界新款在这里都能找到，三个月后下架，再换新的，从某种角度代表了当今时尚和流行趋势，所以，似乎全世界追赶潮流的人们都蜂拥到这里，其拥挤不亚于北京的王府井，东京的涩谷，法国的老佛爷商场，不同于那些地方的是，这里明显地更加国际化，不像老佛爷，在店里疯狂购买，在台阶上躺着坐着倚着的清一色全是中国人，这里不，欧洲人美国人中国人日本人，混杂在一起，同时穿梭于大小的品牌店间，但总体来看西方人居多，步履匆匆，但神色飞扬，街上店里都是熙熙攘攘，一刻也不得消停。
从50街走到53街，唯一的感觉是：纽约太闹了。在纽约生活了十年的林语堂曾于他的《美国的智慧》一书中写到纽约，说美国人摩肩接踵的生活场景是人所共知的现象，“潮水般的人流挤进地铁，又挤出地铁。当然，地铁里也就总是拥挤不堪，令人烦躁不安；乘客们的身体得不到任何歇息，他们神经紧张，脸也变了形。人行道过于狭窄，无法在上面悠闲地散步；见不到两侧树林葱郁的林荫大道；人们坐在提供午饭的柜台前，身边是正在旋转的唱片，周围还堆放着其他唱片，他们只用十五分锺就吃完午饭；女士们高跟鞋使得她们脚底和小腿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究竟是怎麽回事？美国人民不需要舒适生活吗？可是，他们宣扬的只是舒适的物质生活。”
我不懂名牌，也缺乏这方面的常识，盲目地随着导游和兴致勃勃的团友朝前走了几步，我终于意兴阑珊，跟他们打个招呼说我脱队闲逛了。优哉游哉地逛到一家不知名的店里，19块钱随便买了一件上衣，作罢。呵呵，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解风情？但无疑我不喜欢这个城市，正如我不喜欢东京的拥挤和压抑，在我看来，它比东京更加疯狂和变本加厉。
事后一位定居纽约的朋友问我：“喜欢我的第二故乡吗？”我没好意思直说怕打击他，我说还好，可是纽约感觉真的太闹了，大都市。说完乐了。朋友说：“那是一个赚钱的地方，跟北京、上海差不多。”我回应：“是，能感觉到。北京没有纽约火爆，人太多，一刻不得消停的感觉。”他说：“因爲有证券交易所，一切向钱看，停车一小时要200人民币。”“噢？那倒不知道。”我开玩笑说，“所以我赶紧回来了。”
是的，我们只在这里待了一天。再见了纽约！
2015年9月18日
文：心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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