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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5日下午，开往普罗沃，507公里。
午后，阳光很猛烈，心情很荒芜。孤单的身影，飞速地离开了那片孤寂的高原。有点饿，有点渴，有点困。开到I-70路口，才见到一家开门的加油站。今天是圣诞节。这个“国道”与“省道”交汇的地方，叫做Crescent Junction，没有居民区，只有一家加油站。油站门外有一条大黑狗，很温顺。油站士多店里面有一位老大叔，很和善——圣诞快乐，他说。一杯咖啡，一个三明治，算作我的下午茶点。老大叔并不老，约莫五十岁，一脸黑白的络腮胡子，满面红光，戴副眼镜，除了头上那顶破帽子，倒像个学者。
“你从哪里来？”他主动搭讪。
“中国。”我如实相告。
他很热情，很兴奋，跟我打听很多中国的事情，并拿出一部厚厚的世界地图册，叫我找出我所在的城市，并在旁边签名。他说，很多路过的游客都在这部地图册上签了名。他随手翻开几页，留言者主要是欧洲的，加拿大的。“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中国人。”他说。
“我很荣幸。”我说。
这大叔很特别，很可爱。他守着这个偏僻的小店，几乎没去过什么地方，但是他见过不少国家的人，他的见闻也很广。对于我这样一个孤独的游客，能与一位开朗而有趣的长者聊天，这个下午茶时间，是一路上最快乐的时光之一。这一杯普通的咖啡，泛出浓香。
“给你照个像。”啪——大叔手里的“拍立得”吐出一张片子，我的形象被他贴在一面墙上，上面已有不少游客的照片。对于这样一家小店，我的片刻逗留，也算是它的一瞬历史，并予以记录。
“我也给你拍个照。”咔嚓——大叔的形象留在我的相机里，里面已有我一路的风景。对于我这样一个人的旅行，与你的邂逅，也是我值得珍藏的记忆。
“我还会把你的照片贴上我的博客。”我说。
“啊，把你的博客地址告诉我。”他喊道。
“我的博客地址我可记不起来，我发邮件告诉你吧。”
“我没有电子邮件。能否请你寄一张明信片给我？”
“Absolutely.”
“从中国到美国的平邮会是多少钱呢？我给你钱。”大叔很认真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会寄给你，不用你付钱。”
“谢谢。我还没收到过中国寄来的明信片呢。”
“我一定会寄给你的。”
惭愧的是，回国后迄今，这张明信片我还没有寄出。大半年过去，我的游记才写到这一段，于是我又想起了那位遥远的美国大叔。翻箱倒柜，我也要找出他写给我的地址，并兑现我对他的承诺。如果不是为了赶路，估计我们那天可以聊一个下午。离店之际，那条大黑狗追出来相送。
继续我的漫漫长路，沿州际公路向西，又拐入州级公路向西北，目标普罗沃。渐渐地，驶入山路，地势上升，天阴下来，有些积雪。翻过山脊，从高处下行，大雾弥漫，天快黑了。
接近目标，浓雾笼罩了城市。今天没有订房，直驶市中心，在大街上转了几圈，才找到一家旅馆。房间非常简陋，只有一盏灯，暖气和热水都有。网络接不通，打电话问总台。那个印度裔店主的英文听起来很费劲，说是大雾的原因，网络会有故障。迄今也搞不懂，网路会跟公路一样，受大雾影响？
在导航仪上找到一家就近的日本餐馆，昏暗的灯光里，坐满了食客。因为是圣诞夜，生意不错。点了一份乌东面，原来不是汤的，是干的，凉拌的——真难吃。这幺冷的天，我的中国胃需要一点热食。吃得不好，住得不好，心情和浓雾下的城市一样，糟透了。以后还是要提前订房。
夜，冷冷的。雾，仍然笼罩着。街上，没有一个人，除了一些汽车，如丧了魂似地驶过，还有地面的一些，残雪。
马士革 《2010美西山湖海（35）：咖啡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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