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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图上看，由春天瀑布到冰川点，要先向西南，再折向西北，大体可以看作是个倒置的等边三角形，全景步道是斜伸向下的两边，而上面那条虚拟的横线，便是美仑美奂的优胜美地山谷了。从踏上全景步道始，这条号称集优胜美地万千之美于一谷的人间胜境，便时不时从路边露出绝美颜容。岩边林畔俯瞰而去的目光，总会被谷底拼图般的密林公路、谷边大气磅礴的石灰岩山壁瞬间收拢。远处高大雄浑的灰白色山体，不急不徐地变换着高度、坡度与肌理，绵延而去无休无止的灰白色坚硬背景，随机点缀着或大或小的绿色杉林。目光中大大小小的高大红杉，看上去便如直接生长在山岩之中。不知那些冷峻坚硬的岩体，用什么滋养出了漫山挺拔的生命。
匆忙奔走之间，总会闻到一种奇异浓郁的香气。初次闻到那种熟悉的芳香时，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我在美国的暂居之所－－波士顿Wellesley小镇的“家”。从家步行5分钟可达美国著名女校－－宋美龄与希拉里的共同母校－－Wellesley学院，校园中的几棵大树便有这般香气。颗粒般的细小花朵排列成寸许长，一簇簇地盛开在绿叶簇拥的枝头。花朵小而低调，香气却香甜浓烈得会打断呼吸的节奏。各种大大小小的昆虫总会及时出现，热火朝天地在串串小花朵间忙碌。问过几个当地老美，却无人知晓那树的名字。那几棵树高约四五米，树冠极大，远远便可闻到独特的甜香－－我相信一闻之下，绝无可能忘记那种可将人层层围裹起来的馥郁。此时置身高山之上、密林之中，突然闯入那片熟悉的香气之海，不免有点小小的意外和惊喜。连忙举目四顾，原来那些散发甜香的串串小朵儿正密密匝匝地挤在路边林下，只一两米高，倒象是故意栽植在路旁装点视觉与嗅觉的一长排灌木。高高兴兴地继续前行，视线中并不总是可以见到那些密密的叶子和小花朵，浓浓淡淡的甜香却如影随形－－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嗅。努力地揉了揉再抽了抽鼻子，香气依然若有若无，便不再想倒底是真是假，总之一路香尘相伴，倒也别有情致。
颜色、味道和形状是花朵们的法宝。为繁衍计，或者色艳、或者味浓、或者形着，再或者结一颗好吃的果实、或一丛附着性好或可打着小伞走天涯的种子－－几桩好儿里占着一样通常便能家族繁茂，若得了几样便是中了大奖。相比于这些低等级的花花草草，人类高级得太多－－可以学习和成长。大街上到处都活跃着样样好样样全的女士们先生们－－现在的总结语叫德艺双馨。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这是我和奋战在工业、农业、商业、学业、兵业、官业、呕业等各线战线上的公仆、公主子等全体文艺工作者的追求和要求。如果没能力色艺双绝，就必须德艺双馨。每每看到亲们意气风发地喷，我总能想起星星说出的那句广大人民群众的心里话－－“其实，我是一名演员。”愚以为，植物界中最德艺双馨的，叫霸王花，又名“莱福士花”（Rafflesia Arnoldi），始见于苏门答腊岛。网载，“有五片花瓣，直径可达1.5米，花瓣有40厘米，花心可容纳一个小孩。味道奇臭无比！因为味道很像尸体腐烂，所以又得了个牛X的名字——‘尸花’”（http://www.lvsewz.com/rafflesia-arnoldi.html）那绝对可比我见到的这种不知其名只艺不德的小花朵牛X多了。
一条美熹德河（Merced River）的支流早早响起了清亮亮的欢快。水流不多，但河道很阔，且同样叠落着无数大小岩石，河水便在高低错落彼此相接的石块间辗转奔腾，一路飞珠溅玉，喧嚣不已。妙的是寂静山岭之间，河水的哗哗作响非但没有打碎林中寂静，相反却在山高谷深林幽之外，为寂静更添了寂静－－响彻在浪花和急流间的静。四五位标准海滩装的男男女女勇敢地坐在溪畔石旁，一边享受透朗的太阳浴，一边挑逗般地浴足浴腿－－虽是盛夏下午阳光最灿烂的时刻，山溪依然凉可透骨，绝非普通体质如我者可以轻松享用的。不远处，名气逊了很多的爱丽洛依特瀑布（Illilouette Fall）孤芳自赏地馨着，为山溪的一路奔流加了注解与喝彩。如果我有足够多的时间，我也很有兴趣去挑逗下山溪的冰凉，但现在却只能在电子表数字的催促下匆匆离去。 这样争时间抢进度的旅游观光，不带一封送给加西亚的信实在有点冤。
你好！大树！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好！大石头！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好！大风景！对不起，我得走了！我真得走了！
我真的要对那些我想也想不到的树、石和风景说抱歉－－走得快停得短的那个东方小个子男人，其实和那些赖着不走的白皮肤一样超喜欢你们。只是，他们赖得起，我却要在6点前到达园区大巴车站是的，他们赖得，我却赖不得。有那么十来分钟，我真的象个无赖一样，不顾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风景，只是半跑半走地一路猛冲，全然无视那些真正称得上大美的景象在身边闪过－－此时写到这儿，遗憾中竟没头没脑地生出一股豪气－－哥们在那种地方居然小跑着略过，那是多么了不起的无视啊！！当然，就算再德艺双馨的脑袋、再曾经沧海的目光、再打折返券的时间，也不可能在优胜美地山谷露出全貎时无动于衷。满头大汗之时，芳香裹体之处，不经意间的一次驻足，侧身一望，目瞪口呆。透过那些散发迷醉甜香的小小花朵，迎着蔚蓝天空下的灿烂阳光，踏前一步，踩在路旁稍稍高出点的石块上，眼前景象宛如魔幻巨著。那一刻，时间荡然无存。
The North Face的LOGO原型半穹顶侧坐在左前方，几小时前还激情澎湃的春天瀑布和错失近距的内华达瀑布柔柔地挂在山间，静雅如仕女钗环。铺满目光的，是雄浑强悍又自在沉稳的峰峦叠翠。一向单调、灰白、缺乏想象力的石灰岩化身为上帝的杰作，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最具力与美的景象！再躁动的脚步也会停止，再挑剔的眼神也会凝滞，再迫切的思绪也会沉静，再淡然的心灵也会惊喜！几乎不加思索，脱口而出美国人惯用的、中国人熟悉的《诗经》之典－－伐柯！
何润宇 《34天环游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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