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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朝鲜谈判的最大问题 不在平壤，而在华盛顿” 早报记者 马毅达 肯尼斯·凯诺内斯 “与朝鲜谈判的最大问题不在平壤，而在华盛顿。”在美朝昨天就核申报问题达成协议后，肯尼斯·凯诺内斯（Kenneth Quinones）的这句话颇有点不合时宜，但这位美国国务院前朝鲜事务负责人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凯诺内斯曾经创造过历史──他是第一个访问朝鲜的美国外交官，他也是解决首次朝核危机的美方谈判官员。作为美国国务院联络处官员，他还从1995年到1996年在朝鲜宁边核设施研究中心和平壤长驻了9个月。 1997年离开美国国务院后，2004年1月到2006年2月，由于布什政府内部的“政权更迭”，他成为美国国务院与朝鲜驻联合国官员间的非官方沟通渠道。六方会谈启动时，凯诺内斯每个月都要和美朝两方沟通。2006年8月，他与在纽约的朝鲜官员保持密切联系，并且继续与韩国、日本以及中国官员频繁协商，还在会谈期间访问了俄罗斯。 事实上，从1962年开始，他便以士兵、学者和外交官的身份参与东北亚事务。他还写了三本有关朝鲜半岛的著作：《朝鲜核危机：非正式回忆录》，《超越政治之外：核框架协议的达成》以及《了解朝鲜的完全傻瓜手册》。 他告诉早报记者，朝核问题不可能成为布什的政治遗产。 朝美协议 东北亚、美俄都是赢家 东方早报：朝鲜昨天提交了核清单，美国宣布将朝从“支恐”名单中除名，哪一方是赢家？ 凯诺内斯：谈判并不是一种竞争，会出现一方输家，一方赢家。如果谈判要取得成央A两方都该做出妥协和让步。由于谈判可以消除冲突，阻止国家间的战争，每个人都会从外交谈判中获利。东北亚的所有国家，包括美国和俄罗斯都是“赢家”。 东方早报：布什政府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凯诺内斯：希尔特使必须严格检查朝鲜的核申报，并向赖斯做出汇报。如果一切顺利，布什总统会宣布，在45天的强制等待期结束后，将把朝鲜从美国的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移除。他可能还会根据1950年确立的《敌国贸易法》对朝鲜解除经济制裁。然而，在随后的验证过程中，如果朝鲜没有配合，布什政府可能会再次进行制裁。这是布什的政策。接下来，解除制裁，试探朝鲜是否能履行承诺，就1970年日航“淀”号客机劫机者的引渡问题提供合作，摧毁宁边核设施冷却塔，并就朝鲜核申报的核查进行合作，等等。 东方早报：美国应该提出更多的条件来换取朝鲜的合作吗？ 凯诺内斯：在布什宣布取消美国的经济制裁后，六方会谈上达成的“行动对行动”原则应该会要求朝鲜就核申报的检查采取进一步措施。 东方早报：在不久的将来，美朝关系是否会正常化？ 凯诺内斯：我不认为这会马上发生。朝鲜已经清楚表示，在关系正常化之前，美国应该完全结束对朝的“敌对政策”。这包括美方从韩国撤军，签署示意双边和平关系的协议以及其他内容。达到这一点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更多次数的谈判。不管怎样，布什政府已经再次开始了克林顿于上世纪90年代的进程，即对朝实行的外交和经济政策。美国外交官可能马上能回到朝鲜，但这也不算是新闻，因为1995年就是这样了。我在朝鲜生活过，作为美国国务院联络处官员在那里呆过几个月。美朝开始恢复双边关系这非常有益，但要达到完全的关系正常化，短期之内不会发生。 东方早报：那美国国务卿赖斯是否会很快访朝？ 凯诺内斯：这倒很有可能，就像前国务卿奥尔布莱特在2000年所作的一样。 东方早报：朝核问题是否会成为布什的政治遗产？ 凯诺内斯：我不这么认为。首先，朝鲜核问题的决议要求朝鲜放弃所有的核材料，这包括交出朝鲜拥有的□和所有炸弹。这不大可能在布什接下来六个月的任期内发生。而且，布什的政治遗产总体上还是负面的，因为他入侵伊拉克，以及他失败的经济政策。 六方会谈 中国应鼓励朝鲜改革 东方早报：您认为六方会谈是否是解决朝核问题的最好方法？ 凯诺内斯：是的，因为六方会谈能够消解紧张情绪，保持东北亚地区的和平和繁荣。 东方早报：中国对推动朝鲜半岛无核化能发挥什么作用？ 凯诺内斯：中国应该继续鼓励朝鲜，沿着中国的路线改革经济，并且像中国一样，开放朝鲜社会。中国可以继续对朝鲜经济投资，促使朝鲜改变本国的工业，由生产武器改为生产用于出口世界市场的商品。 亲历历史 谈判最大障碍在华盛顿 东方早报：当您在上世纪90年代访问朝鲜时，您看到了什么？ 凯诺内斯：我在1992年初次访问朝鲜，1995年和1996年，我也在那里逗留了数月。那时，我发现有两个朝鲜，一个是官方的，一个是普通民众的。朝鲜政府官员对像我这样的外来人员特别“关照”。在平壤、宁边或者其他地方，我都没有见过什么老百姓，就象是上世纪80年代，我被派去美国在首尔和釜山使领馆工作时的情形一样。 我记得1963年我首次抵达韩国时，这个国家的贫穷让我觉得毫无希望可言。我想，韩国不可能成为一个繁荣的国家。但我错了，今天的韩国很繁荣，工业发达，也是个民主的社会。由于国际和国内问题，朝鲜却贫穷依旧。朝鲜人民拥有和韩国人民一样的特质，我坚信朝鲜人民最终也会享受繁荣的生活。但首要的是，必须要维持一个持久和平的东北亚。 东方早报：在克林顿和布什两届政府中，您所经历的朝核谈判有何不同？ 凯诺内斯：克林顿和布什总统对朝政策的最大区别就是：克林顿的政策更为持续。在1992年到2000年间，克林顿派遣国务院外交官促使朝鲜进行谈判，希望与朝鲜关系正常化。克林顿执政时，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利用外交和经济刺激，达到与朝鲜关系正常化的目的，结束朝鲜核武器试验只是其中一部分内容。 而布什的对朝政策则非常不一致。开始，他拒绝与朝鲜进行谈判，单是强调军事和经济方面的强制力量，逼迫朝鲜向其低头，不然就算是与美国作对。当这一策略失灵没能取得具体成果时，布什在2007年1月开始鼓励朝鲜逐步放弃核武器项目。同时，布什也做好准备，一旦朝鲜没有对自己的“微笑政策”做出积极反应，就要采取强制政策。 另一个不同就是，克林顿政府花费了18个月时间与朝鲜达成了双边协议，即朝美核框架协议，来“冻结”住与朝鲜的谈判成果，但布什总统花费了7年半的时间，才恢复了克林顿之前所取得的成果。 最后，克林顿阻止了朝鲜建造和实验核武器，但布什却失败了，2006年朝鲜成幼硌桼z。 东方早报：根据您的经验，与朝鲜进行核谈判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凯诺内斯：最大问题不在平壤，而在华盛顿。平壤对谈判的政策是持续一致的，而美国立场转变得非常快。因为在华盛顿，在共和党、民主党和美国国会之间，在政府不同行政分支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存在不同的政治理念。美国商务部和司法部并不信任曾与朝鲜外交官打过交道的美国政府官员。由于乐意跟朝鲜外交官合作，我曾常常被美国司法和商务部的人谴责，但我并不把朝鲜外交家当作“敌人”看待，而是和我一样的专业人员。我们之间产生了互信，这让我们能够合力解决很多问题。一些美国官员由此得出结论，说我对朝鲜的态度过于“积极正面”。这样的看法让我的工作变得复杂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