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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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you love him， bring him to New York， for it’s heaven. If you hate him， bring him to New York， for it’s hell”（如果你爱他，那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他，那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地狱）。

又有人说，穷人喜欢纽约，因为这里可以让他们肆意撒野；富人喜欢纽约，因为这里是他们一手创造的天堂。

纽约的地铁站里永远有一股腐朽酸臭的异味，有时候甚至是陈年未清的尿骚味。我坐过不少城市的地铁，纽约地铁无疑是最破旧、最阴暗的，破旧阴暗到足以让你觉得每个黑人的身上都藏着武器，每个白种男人都心怀鬼胎。火车在墙皮剥落的地道里运行，光线昏黄，东摇西晃，时而挤压铁轨发出刺耳尖利的噪音。不少人眼皮掉下来在打瞌睡，这种情形在旧金山公车里很少看到。我曾经因为看到三藩很多人在车上看书，而自以为美国人都很爱阅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纽约的节奏造成了这种疲惫，就和上海一样。我现在算是理解为啥纽约人过马路从来不管红绿灯了。不是他们俾倪规范，实在是高速生活节奏的一部分。我可以“骄傲”地说，现在在乱穿马路这点上，我已经是New Yorker了。上周亨利带我去outlet，行在曼哈顿的路上，竟是一路的颠簸，公路状况如此不良，真让人没法相信这是在美国。我们在夏威夷时，我爸最常赞叹的一点就是美国的道路状况非常之好，再小的城镇，再窄的马路，车行还是非常顺畅。难道独独纽约是个例外？也对。按照纽约的性格，他是宁愿做得最差，也不愿意泯然众人矣的。就像Avril Lavigne的一首歌名那样 － Anything but ordinary。

而同样在从outlet回来的路上，有一片路边连着五幢大楼都标着金光灿灿的字母 － Trump。看过真人秀节目“学徒”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个名字。Donald Trump是美国最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在第五大道上也有一幢Trump大楼，里面同样是金光闪闪的装修，透露着一股投机分子、暴发户的肥腻气味。而上东区、Brooklyn的高档社区、第五大道上的奢侈品商店，自然就是有钱人们，或者至少是中产阶级创造的纽约天堂。

作为一个游客，纽约对我来说，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这个城市不象旧金山那样可以找到“平和”、“自由”这样的词来概括，纽约有太多层面了。它有时让我觉得恐惧，仿佛暗夜的街头处处都埋伏着危险；有时让我敬而远之，每当我翻看PRADA、bottega veneta的价码牌时；看到中央公园周末众多跑步人群的时候，我会以为这是一个快乐的城市；可已经修了多年，直到2020年才能全部竣工的新世贸中心又让我触摸到这个城市永久的伤痛；然而，在你以为它伤得很深的时候，街头贩卖的911纪念品又夹带着一股发国难财的戏谑。身边，行色匆匆的纽约人擦身而过，不会对你多看一眼；而火灾的现场，不相识的人们却又纷纷拥抱，互致安慰。我的房东Andy六岁从台湾移民来美国，国语讲得已经不地道了，却对我说他还是喜欢跟亚洲人交往，很难真正融入白人的圈子。黑人跟黑人、拉美人跟拉美人、亚洲人同亚洲人，白人与白人，虽然他们都说着同一种语言，却大多还是物以类分。

第二次来到纽约，我对这个城市仍然没有产生特别的亲切感。这不是纽约的过错。虽然这一次，我去中央公园跑步，我在Meg Ryan和Tom Hanks拍过电影的咖啡馆喝咖啡，我跟东村人聊天，我在星巴克写作，我独自步行去了布鲁克林，我吃了意大利菜、法国菜、日本菜、越南菜、街头热狗，并尽量少吃中国菜；还有，我这个路盲也终于搞清了纽约错综的地铁路线，但是，我仍然没觉得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仍然是一个过客，仍然是旅行者。其实，写到这里我自己都笑了。我只给了自己十天的时间，就想要成为纽约人，这怎么可能呢？

成为纽约人，似乎对我来说也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忽然，我就想家了。

bloorstreetnara        《纽约又让我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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