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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再次把行囊背包和拖箱装进儿子的汽车后备箱，目的地是40分钟车程外的埃尔帕索机场。与来美国儿子接我们不同的是，行李里拿走了从国内带来的东西，换上了从美国的一些商品。当然，更为不同的是心情完全两样，由兴冲冲而来变为恋恋不舍，汽车驶离儿子的宿舍时车内谁都没有话说。车外的校园几乎同样静谧，因为这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没有人来上课。但是学校肯定有人没有休息，因为昨天傍晚在行政楼前草坪广场散步时，旗杆上还是那面已多次被我摄入镜头的星条旗，今天已经换成了至少要大四、五倍的一面新国旗。由于旗幅宽大了，在微风中舞动得比往日多了一些傲慢。我用这个发现打破车内的静寂，我们一致的猜度是美国或学校要纪念或庆祝店什么，那我们就把这看成是欢送我们告别美国吧吧。有点遗憾，如果这面大旗早点挂出来，我在这个广场拍的那些照片的画面还会增加一些鲜艳。然而，细心的机场似乎不愿让我带着这样的遗憾离开美国，一进机场大厅就看到悬挂着同样大幅的星条旗一面。办好登机手续后让儿子以这面旗子为背景，给我和妻子拍张照片，然后我们才去通过安检。再回头时，安检通道那边的儿子目送着我们的离去，我们挥手示意，儿子再见，再见了，美国。
与儿子一个月的相聚确实结束了，再见面大概要在二年后他戴上博士帽那个时候。但那一刻说与美国再见为时尚早，因为我们在此登机只是先飞往芝加哥，在那里转机后还要飞行13个小时以上，机场和机舱里还是美国，我们还要面对只说英语的美航人员。果然，刚在机舱落座就遭遇了不会英语的尴尬，一位金发空姐不知我们不会英语，过来对着我们地哩咕噜地说了一些什么。这一个月来我已经能熟练地用一句“Excuse me，I can not speak English too much .”（对不起，我不会多少英语）来应对这种局面，那位空姐一听略有歉意地笑得更加夸张了，开始用手势比划着示意我们的座位是在前面一排。我一直也没明白，还没有乘客来对号入座让我们离开，她怎么知道我们坐下的位置是坐错了的，但为此她可给们避免了自己找登机口的麻烦。来时在芝加哥转机时我们就见识了，3号航站楼的一条条上下飞机通道就像迷宫，过了安检后是东西南北根本找不着。拿着登机牌比划着问了几次才把登机口找到，最后是一个工作人员在手机屏上用汉语告诉我们，登机口在这里，离登机时间还有45分钟的。所以再一次面对在芝加哥转机真挺打怵的。那位空姐发现我们不会英语，同样没问我们就知道了我们将在芝加哥机场3号航站楼转机，而且想到了那对我们是一个难题。飞机升空不久她就来到我们的座位旁，拿出一张芝加哥机场3号航站楼的平面图，用手比划着告诉我们是在G4通道下机，去到K16登机口登机。当然，这样的问题看机场内的航班电子显示屏也能找到，但她用一个纸条写了个K16，我们就能直接走过去了，用不着看密密麻麻的航班显示屏，也不用跟谁说英语了，真是太谢谢她了。但下飞机时她没出现在机舱口，没机会用英语对她说声“Thank you wery much”（非常感谢），只能默默地说声goodbye（再见）了。
免去了对转机难题的担忧，飞往芝加哥的心情轻松，尽可欣赏飞机下的风景。从机窗往下看，美国大地平原辽阔，纵横交错的公路把田野划成块块方格。星星点点散落其间的是中小城镇，以居住人口为标准的大城市并不多。去费城时听介绍，市区人口150万，大都会区（我们所说的辖区）人口600多万，这和我们大连的人口分布基本吻合。但费城以此就能排位美国第五大城市，而大连在我国如果能算大城市的话，最多也就是诸多大城市中的小喽啰了。但是我看美国没有我们国家那种意义上的农村村落，最小的居住区也是称之为小城镇最适合。因为人家城镇虽小但衣食住行与大城市一样现代化，甚至没有大城市的污染和交通等现代城市病，所以不像我们这样人口蜂拥着挤进大城市，弄得大城市拥挤不堪无可奈何。但美国即便是大城市，也和我们大城市高楼林立外貌也是南辕北辙。一个月来在美国的几次飞行时俯瞰到的纽约、芝加哥、达拉斯和埃尔帕索，以及汽车路过的费城和巴尔的摩都是一个模式，高楼大厦集中在面积不大的商务区，城市的绝大部分面积是林间小楼小房的居民区。而所谓小城镇只是没有那些高楼大厦，规划有序的居民区与大城市居民区无异。这个月在我大部分时间逗留的儿子学校所在地就是如此，几次到居民家作客真是感觉这样的民居不错。妻子的感受和我差不多，到一对德国老夫妇家作客交谈时表示了欣赏他们的居住环境。这里得附带说几句，妻子与那位德国老妇人虽见面只几次，虽语言不通却近相见恨晚，在妻子帮厨时竟能越过儿子的翻译用手势与老妇人相互会意。所以当妻子说她的房子好时，她竟表示希望我们能搬来和她做邻居。当时我们以为是表示友好的笑谈，也是当做笑谈地表示同意了。不料几日后老妇人真打来电话，说是联系好了房屋中介的人，要我们去看看她家附近的两处待售房子，弄得我们真是破笑为涕。势成骑虎，只好真做假戏地去看了房子，尔后给中介回话的事只好勉为其难地由儿子处理了。不过没有这件事我们也不会知道，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变现成货币的话，几乎能买他们一处四卧三卫的房子，而且后院还有一个小游泳池！这就是只有十万人口的城镇的民居，由此可以联想到我们的发展目标之一叫城镇化真是很了不起的。那天飞机升空后看着下面的美国民居，自然想到那位善意友好的老妇人，忏悔般地默念着，再见了，真是对不起了。
轻松地到了芝加哥机场，在大餐厅的中餐窗口买来午餐饱餐一顿，又逛了免税店，但离登机还是有几个小时。垃圾时间，只能看着机场上大小飞机的起起落落，再就是闭目养神地休息。睡是睡不着的，却无意中明白了一个问题，不然我就会带回去一个有关美国的虚假信息，一个关于机场轮椅的虚假信息，说给别人会可能被笑话的。是这样的，我来美国和去东海岸旅游多次乘机，每当走下飞机时都能看到机舱口外有些人靠在一边，拿着折叠起来的轮椅在什么人似的。我一直以为这是帮助残疾人的义工或志愿者，是和我们国家一样学雷锋做好事的年轻人，而且不喊什么口号也不打旗子，真挺好的。但那天早晨我们上飞机时，看见最先被邀请登机的是一个坐轮椅的人，我还在赞叹，美国一个残疾人都能自己乘飞机出门，社会对残疾人真够照顾的。而我就这幺闲坐着时看有两个轮椅被推到不远处的坐席前，上面坐的是一对体重明显超重的老年夫妇，这不能不令我有点惊讶：怎么一对残疾人夫妇也敢乘飞机出门！不料二人都是自己下了轮椅，老夫人还自己朝附近的厕所走去。推轮椅的年轻人也不离开，是老先生掏出几张票子递给他们，好像也说了谢谢，两个轮椅才离去了。这时我才明白，在机场不一定是残疾人才坐轮椅的，这是美国人的有偿服务方式，和我们的做好事不完全是一回事。美国的飞机场那么大，进了航站楼大门得走好一阵子。不光是残疾人，年老体弱者走起来确实是都挺困难的，那些轮椅就是用来帮助他们的。和在饭店宾馆的服务一样，被服务者是要付小费的。我们这一个月也付了不少小费，真是有点不习惯，我吃饭已经付了钱，干嘛还要额外付小费。但机场的轮椅服务是纠正我对服务付小费的看法。市场经济环境下的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理应如此，比我们这边被帮助了但欠人情要好得多。但要我完全适应这种观念恐怕尚需时日。唉，在美国不适应的事儿多了去了，最不适应的莫过于这里的人都不说汉语，还是回我们早已适应了的自己的家里去吧。登机时间已到，等轮椅和优先登机的人过后我们赶快登机，等再下飞机时就没有不适应了的。再见了，美国！
飞机起飞了，起飞在已经慢慢到来的夜里。想想13个小时的无风景飞行有点令人恐惧，有什么好办法呢？没有，最好是能吃完就睡。好在这波音777前面靠背上有个小视频，可以看看电影和电视剧。但机舱里还是美国，电影电视里还是说英语。只有一部香港的破电影，不一会儿就看完了，接下来还是闷得发腻。所幸我还真迷糊了一阵儿，醒来时看看表，不错，飞机经飞了近10个小时。但视频显示航路信息故障，不能显示飞机飞在哪里。我估计着飞机应在白令海峡左右，不管是美国的阿拉斯加就是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反正都是非常寒冷的。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地拉起机窗盖往外看去，不料却得到了不小的惊喜。原以为窗外是漆黑一片，我刚看到一片光亮时还以为是机舱内灯光在机窗玻璃上的反射，后来才注意到那是天空中的一条光带，好像幕布一样挂在苍穹之中，而且不断变换着“阵型”，或W或S或L地变来变去蔚为壮观，这就是北极光确凿无疑！我赶紧拿出相机，但机翼灯和机窗玻璃对舱内灯的反射，真是照不下来什么。但我还是强制拍照，好歹也要留个纪念的。小时候就在《十万个为什么》书中知道了北极光，而且知道即使在离北极很近的地方，也不是随时都能看到北极光的。从来就没想到自己能亲眼看到北极光，今日有幸得见原因何在？是不是也像儿子的学校广场和机场挂起大幅星条旗一样，是要欢送我们离开美国的。这幺说一定是飞机刚刚离开阿拉斯加，我们已经飞离美国的领空，真要说和美国的大地真再见了。
北极光使我完全精神了，也不想再睡，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当北极光远去消失后，我又看到了飞机下的冰封山岚和其间的冰河，真是够吓人的。渐渐地山峦变矮，前面开始出现一点点灯光，这里有人家，应是黑龙江了吧。这时耳膜又有感觉，赶紧咽了口吐沫，飞机开始降低高度飞行，这回可真是远离美国要回到家了。我开始想着下飞机后赶紧打开手机，和前来接我们的亲友通话的事了，没想到这时空姐们再次让我们吃饭，不像前两餐和送饮料时那样问你的选择，这次是直接送给每人一份热得烫嘴的比萨，看来空姐们坚持要把机舱里的美国坚守到最后一刻。那我也只好在走出机舱门时，最后对她们说一次谢谢；对着飞机说，再见了，美国。
再见了，美国。
瓦基米一世 《再见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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