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美国生活：纽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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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女儿约我一起到曼哈顿的韩国城吃晚餐，这是一顿非常有意思的晚餐。餐厅看上去很古老，桌子和椅子没有任何油漆，好像用了上百年一样，座位排的很宽敞，厨房是敞开式的，好像在自己家里用餐。我们脱鞋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冰水已经在桌上放好，外面依然很热，但是餐厅里凉风习习。我感觉好像来到《水浒》描述中的古代小镇某个饭店的凉棚下用餐，店小二勤快的跑来跑去问客人还需要些什么。点了食物后，他们先送上来一小墰冰镇泡菜，服务员用夹子和剪刀操作把一颗泡白菜剪开，还有萝卜剪成块，然后让我们慢慢享用。吃着他们凉爽可口又别有风味的泡菜，外面带来的燥热顿时消失。

餐中和女儿聊天，谈到了今年美国大学生毕业就业问题。女儿小时候的两个朋友都是今年大学毕业，一个从美国东部的名校毕业，一个从美国西部著名的艺术大学毕业，两位年轻人学业非常优秀，但是工作并不好找。女儿告诉我，今年毕业想进华尔街同样非常难，现在招聘新员工都是从实习生内挑选，这些还未毕业的大三学生或是未毕业的研究生在实习中就要竞争比例不高的正式员工录用机会。他们部门今年来了三名实习生，有两个机会成为明年的正式员工。这三个人非常聪明努力。实习生在实习一个月后开始接受每一位正式员工的书面评议。原本三个里面有两个机会，但是上级领导决定其中一个录用名额给去年还是大二就来这个部门实习的学生，因为这个学生今年又在另一个部门实习表现同样出色。这幺一来三个实习生只有一个机会了，这个情况加剧了他们之间竞争程度，每一个人每天都异常勤奋工作，早上早早进来，晚上办公室最后一个人下班的时候跟着一起离开。三人中女儿和大家一样非常欣赏一名来自宾夕法尼亚大学经济学院的女孩子，她不但领悟力极强，而且很多专业知识也已经熟练掌握。但是这个女孩子唯一的问题是有些害羞，讨论问题时如果不问她就不会主动谈出自己的想法。他们这个部门是直接和大公司的高级财务主管及CFO交流情况的，交际能力不强或者不够自信会成为工作中一个较大的个性弱点。女儿说，今天经理直接和这个女孩交流一些问题，问的话非常尖锐，一点也不考虑她只是一名大三学生，对话时一点面子也不给，结果女孩紧张的都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如果有两个录用机会这个女孩应该稳稳得到位子，但是现在变得有些复杂，如果她得不到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女儿接着说，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几个前几年进来的年轻员工非常感慨，都用“可怕”来形容今年的录用，同时也自我检讨如果是他们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我问她。“只会更加努力来提高自己的竞争能力，争取被录用。”女儿回答。

餐后女儿说不远处有一家酒吧，那里有曼哈顿最好的浓咖啡，我们可以去喝，我晚上是不喝咖啡的，但是女儿说这里的浓咖啡是纽约城里最好的，有时候他们办公室在上班时间会专门派人“打的”到这里买回去给大家喝。她告诉我这里的晚上同时可以看到纽约年轻人周末的夜生活，于是我们步行到了那里。

酒吧里面很热闹，音响系统播放着充满活力的音乐，但并不吵闹，而是让我感觉在一个大沙龙里有一个热闹的聚会。年轻人一群一群进来，差不多都是二十七、八到三十来岁的年轻职业人士，衣着打扮干净整洁，表情动作得体。他们相互之间说着话打着招呼。这里并不是有些电影中看到的低档酒吧闹哄哄乱糟糟的样子。

大厅里沙发和木椅交错围成一个大方圈，大方圈里面又有很多小区域。我们坐在大方圈拐角处的两个单人沙发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酒吧的情况。女儿告诉我这里可以看到来自不同行业的年轻人，他们基本上都有很好的教育背景，在不错的公司上班，工作收入在纽约属于中等水平，绝大多数人生活状态正常，所以在这里看不到穿着打扮奇形怪状的人，不少男女青年在这里见面交朋友，很多人希望走上正常的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人生道路。

听女儿这幺介绍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喜欢看到正常生活的人们，而不是生活态度偏激或者想法离奇行为怪异的人们。这时我注意到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坐在我们斜对面约十五分钟了，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下面一条质地不错的休闲裤，脚上一双擦拭干净的褐色皮鞋，从他那张表情认真的脸上看，象是一位从事技术工作的专业人士。他要了一杯冰水孤独坐着，眼睛不时焦急的看着进口。终于他脸上绽出微笑，原来是一位年轻女士走了过来，女士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浅驼色的短袖上衣和深色及膝的西式短裙使她看上去略显保守，但是可以想象是一位来自传统行业的职业女性。他们先是礼貌的握了手，男生接着把自己刚才坐的位子让给了这位女性，自己在她的侧对面坐下，两个人膝盖对着膝盖，但是有两尺的距离，双臂自然垂放在大腿上，身子微微的向前倾斜，这应该是两个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想。不一会两人要了一瓶白葡萄酒，开始拘谨的聊了起来。女生的话好像略多一些，男生很有兴趣的听着。过了一会两个人坐姿放松了，看上去坐的更加舒服，身体向前倾斜度比刚见面大了，男生的脸上不时出现微笑。女生说几句后也矜持的笑一下，好像在讲着自己的状况。男生并不抢着说话，但是总是会很得体的说几句。非常有意思的男女青年见面。

我问女儿是否常来这里。“有一、两次，大学同学有人周末会到这里玩，他们叫过我，所以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们一起工作的同事朋友只是在这里买咖啡喝。在华尔街上班的年轻人到这里来的很少，”女儿补充说：“他们去的是另外一些地方。”

女儿要了这里最有名的Espresso浓咖啡，那个酒盅般的小咖啡杯通常只是一种摆设，还没有看见谁拿着那么小的咖啡杯使用的，但是在这里变成真正的咖啡杯了。咖啡太浓了，一滴就能让人的味觉感到深受刺激，只能慢慢品味。说实话咖啡的味道确实不错，虽然喝到嘴里很苦，但很快有一种醇美甘甜的滋味在口腔中产生，接着还想喝第二口第三口，最后我打破了自己不在晚上喝咖啡的戒条，把咖啡全部喝进肚去。

那对青年还在慢慢聊着，并没有变得比前面看上去更亲密，但是可以看出更放松了一些。两个认真的人。这是我对他们的印象。

喝完咖啡后，女儿和我走出了酒吧。这是星期五的夜晚，是上班一周之后最放松的时间。女儿和我漫步在灯火灿烂的曼哈顿街上，明天我们将去波士顿。

纪闻轶《美国大学毕业生就业成为晚餐话题纽约纪行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