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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H所居住的福斯特城（Foster City）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圣马特奥郡（San Mateo County）的东部边缘，旧金山国际机场的南面，大约仅20分钟的车程。小城属旧金山湾里的一个人工半岛，建于上世纪60年代，面积9.7平方公里。因水域面积远远超过陆地，所以很多的家庭依水而居。落地门窗前的湖边停靠着一艘艘家用的电动小艇，便是福斯特城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难得去趟美国，却逢好友最“落难”的时候。她不仅没了工作，还碰巧“没了”住房。她新购的豪宅还未能到手，而挂牌出售的旧居却过于顺利地出手了。不过，我却“因祸得福”，跟着她去铁杆朋友家“蹭房”，享受到了水上人家那份得天独厚的美好：蔚然的天空下亮如镜面的湖水、鲜花盛开的花坛、清新芳香的空气；深邃的夜空里，皎洁无比的圆月、灿若明珠的繁星、静寂祥和的气息……
7月4日，是美国的独立日，也是国庆节。在这一天，很多家庭都会举行聚会庆祝。我跟随H夫妇到她的好友A家参加一个华人朋友的聚会。刚进门，A就用一口台湾普通话对着我夸张地恭维：“哇，你怎么可以这幺漂亮！我好喜欢你的文章！”我对着A笑着应和：“，谢谢你夸奖了，我们是有过‘一声之交’的（当年H回沪，A找不到她，就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寒暄过后，我递上从上海带去的丝巾礼盒作为见面礼奉上。
进屋，我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只见屋里大概差不多有20来位客人，基本都是华人。A家依水而居，三房两厅全在一层，看去很是宽敞，装潢精致，墙上挂着的各种字画显出主人对中国文化的爱好。
近门外厅的长沙发上坐着3位看似大约有七、八十岁的老人，有点木讷地盯着电视机看，不见他们有任何交谈。而内厅大多是中年人，或是准中年人，说话声此起彼伏，可谓热闹。我问H为何孩子们都不参加，H说是以前这三位老人坐的位子可是孩子们的“世界”，坐在上面打游戏机。现在孩子们大了，都去参加属于他们的派对了。而只有他们这些当年差不多时间来美国打拼的中年人，依然习惯于这样的“抱团取暖”。孩子们不参加，有人就带上老父、老母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了。
右侧的长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食品：烤鱼、烤肉、甜点、水果、饮料、红酒、啤酒，样样具备。有人围着餐桌吃，有人端着盘子，拿了食品到客厅的左侧“海阔天空”，几个勤快的中国好男人还在落地门窗外临湖的“小码头”上烧烤。我跟随H来到餐桌前，有人夸我穿的镂空编织衫漂亮，我赶紧回应“谢谢！”无需过多的介绍，来的都是客。我端着盘子，倒了点红酒，就到“小码头”上的餐桌前一边吃，一边欣赏湖上风景了。这样的美景对于在坐的客人显然已司空见惯，而我却颇感新鲜。几回进出，我吃饱了。回到客厅，加入了“嘎三胡”的行列。
一番倾听，我挺佩服H的那位X朋友。她人到中年，有点发福，离异后活得很精彩，很有追求，在社区开了一个周末汉语学校，兼任校长。平日上班，周末义务教社区的华人孩子汉语。因为她十年如一日不减的热情，周边的朋友包括A都被拉去当志愿者，只是她们都很忙，有时有点力不从心。我对她说：“我倒是挺想帮你的，”她一听来劲了：“好啊！”“可惜我来不了。”我笑着补充。“为什么？”她问，听口音，就知她是台湾人。当知道我是H的朋友，此番只是来旅游的，她知道真的“没戏”。
快临近8:30 的时候，聚会散了。开车来的仍然开车回去，开了自家小船来的仍然开了小船回去。接下来，大家要去的一个共同的地方便是小城燃放焰火的湖边空地。有人急急忙忙地告辞，说是还有朋友要过来看焰火，因为美国经济不景气，今年周边有的城区停放焰火了。
H的老公没那雅兴，先回去了。H则兴致勃勃地拽着我上她的车去湖边空地。她说：“我不是让你看焰火，而是让你看美国人怎样看焰火。”其实，即便她不想去，我也要拽了她带我去看的。我多花了那么多机票钱，不就是赶着来看美国人欢度国庆佳节的幺。
H凭经验知道湖边空地的近处是不会有停车位的，就把车停在了离空地还有大约半小时路程的一家华人超市的门前了。下了车，我立刻发现即便我独自前往，也肯定不会迷路，因为平日不见人影的大街小巷那一刻全是行走的人们，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感觉像似福斯特城的三万居民倾巢出动了。那场面不禁让我想起2007年在柬埔寨的巴肯山看日落的情景了。记得那天下午4:00过后，几乎所有的游客都在往巴肯山赶，以致最后留在我记忆里的不是那天的落日，而是那么多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人共同行走在山路上卷起的滚滚烟尘。
明明是夏天，可福斯特城却给了我秋高气爽的感觉，早晚总得披上一件薄薄的羊毛衫。7月4日的夜晚，干脆让我有了冬天的感觉。我在长裙里加了九分裤，在薄型的羊毛衫外又穿了一件带帽子的夹克外套，这是我带去的所有“冬装”了，可即便我把帽子的绳线收紧了，还是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我们来到燃放焰火的湖边空地时，大约已9:20了。福斯特城昼长夜短，通常要到晚上8:30夜幕才徐徐降临，此时天已基本黑了。前来观看焰火的人多得可谓水泄不通。开阔的湖面上，星星点点停泊着一艘艘小艇，有些是封闭式的，里面的人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等待观看焰火。绕湖而居的家庭，家家都在举行派对。听H说每年这一天，亲朋好友“硬吃螺丝”（强行）也要这些人家开派对的。
尽管天气出奇地冷，但男女老少依然个个兴致勃勃。厚的、薄的，似乎穿什么季节衣服的人都有。有人穿上了羽绒服，有个中年男人干脆将棉花被披在了身上。有些家庭早早就来占位子，烧烤炉才刚刚熄火，手里还拿着烧烤食品。婴幼儿们被大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好或放在地毯上，或放在童车里，都来凑热闹了。四个临时厕所前还排了十几人的队伍。我真有点看不懂了：这幺冷的天，就为看半小时的焰火，全城出动，至于幺！
9:30，焰火准时开始燃放，人群发出欢呼声。“天女散花”、“银针坠落”、“玉珠落盘”……那焰火的花样和我们这边民间燃放的焰火相差无几，甚至不如。我开始重点关注“美国人怎样看焰火”，只见他们人人都仰着脖子，翘首等待下一个焰火升空。老年人，小孩子这般“认真”，我能理解；可那么多见过大世面的美国中年人、青年人的表情也那么“认真”，我就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了了。当听到身后一个大约20岁不到的男孩说出：“Better， better， each year!”我差不多都要笑弯腰了，我冲着H笑问：“这样的焰火叫一年比一年好，那往年的焰火是什么样的啊！”H回答：“往年放了一个焰火之后，还得等上两三分钟，现在频率高了许多了。”9:50开始，密度加强，人群中有人喊：“Happy July4（7月4日国庆节快乐）！最后以连珠炮方式燃放，达到高潮，10:00彻底结束，丝毫不拖泥带水。人群鼓掌欢呼，随后开始撤离。这时，湖面上福斯特城国庆佳节的夜晚所拥有的独特景象出现了：夜空下，样式各异的小艇亮着点点星光，依次排队穿过桥孔，各自向家的方向行驶，渐渐消失在黑暗里……这个画面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们跟着人群撤离，我边笑个不停，边说：“美国人太可爱了！”H 知道她达到了带我来看焰火的目的，得意地说：“我就是要让你来看看美国人这种可爱的样子的，焰火有啥好看啦。”“哦，实在太可爱了！”我又笑个不停了。
那个夜晚的情景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一天我似乎找到了福斯特居民何以能够如此可爱的根源了。我相信那是因为他们这个民族拥有一种品质，这种品质赋予了他们一种能将童趣、幽默、生活热情维持终生的能力。看看美国的老年人，再看看我们这边的老年人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了。
想起海子的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面朝湖水的房子，是否更宜居住呢？
舒然 《美国之旅（3）——在福斯特城欢度美国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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