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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上，SUSAN告诉我她逛了春天瀑布和内华达瀑布后，又一个人慢悠悠地在山谷随处转了转，“我年纪大了，走得慢，只能自己逛。”我说我恰好相反，几乎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小跑，也只能自己逛－－后来想想，如果开始就打定主意玩个大的，到春天瀑布的那一小段还能省点时间。与绿龟团友们会合时，我已经前腔贴后背地饥肠辘辘了。
大巴车停在一旁，一侧是一字排开的临时厨房，团友们大多端着水杯在聊天，只有几位英国姑娘还在一边谈笑一边进餐。优胜美地山谷的6小时安排实在有点尴尬－－走远了不够用，有近了有富余。绝大多数团友都提前2个多小时便回到集合点，早就贴贴服服、稳稳当当地吃过晚饭了。我三言两语地告诉了他们我去了哪里，然后三步两步地冲到餐桌边，却差点失望－－这帮团友完全没考虑到还有两位老同志在外奔波，将意式炒面条全部吃光，片甲未留。好在还剩了几穗煮玉米和一大盆油煎青辣椒。SUSAN似乎对食物的要求并不迫切，吃了两穗玉米后结束了战斗，坐下休息、喝水、聊天。我正内需强劲－－甜玉米虽不若粘玉米可口，却还是比炒面条更有吸引力－－若是玉米光了而面条还在，那就更没天理了－－一鼓作气连下五棒。当我一边气宇轩昂地打扫第五棒玉米的残余一边迈向玉米桶时，一旁餐桌的Fiona夸张地伸开双臂，啊啊啊地大叫着一溜小跑地冲到桶边，一手一个抓出了两个玉米跑了回去。到桶边一看，NND，桶里只剩一穗小小弱弱完全没发育的。饥饿感依然强烈，肠胃消化吸收的速度远远没有我啃玉米的速度快。除了水果外，现在还只剩下一种食物－－多半盆的油煎辣椒。这盆油汪汪的辣椒菜是新任司机兼大厨Jonathan的首次献艺。辣椒去蒂除籽，内填肉泥，双面油煎，味道极香。只是，厨艺精湛的Jonathan的倾情表现并没博得应有的回应－－辣椒太辣了，绝大多数团友都无福消受－－也正是这个意料之外的败笔，我才能得此口福。就算是啃过后丢进垃圾袋里的玉米棒也看得出，如果这拨辣椒不辣，我的晚餐肯定就到此结束了。看着我兴高采烈地盛了满满一大盘子，Jonathan大有高山流水幸遇知音之感，眉开眼笑地站在我身边加油，“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最好把这些都干光！”那是不可能的，量实在太多。
辣椒就辣椒地吃了几个之后，想起昨天在旧金山采买的伏特加酒，连忙回到车上，从冷藏箱的冰块抽出了40度的瓶子。当我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旁，一边享用着餐盘中多数人闻风丧胆的油煎辣椒，一边享用着杯子里多数人闻风丧胆的伏特加时，迅速博得了周围团友的阵阵赞叹。Jonathan回身取过相机开拍，“我必须拍一张，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吃法，实在是太猛了！”呵呵，如果我当时喝的不是40度的伏特加而是56度的二锅头，不知道这兄弟又会发出怎样的感叹。晚餐营地只是我们的临时集合点，7点半还要再度起程，去往今晚的宿营地。小二两伏特加和一盘香辣椒下肚后，我的迟来的晚餐终告圆满结束。团友们已经开始打扫，准备转场。全身汗渍灰土尘满面鬓如霜的我连忙拿出毛巾，又一溜小跑地穿过一片树林、一片草地，冲进几百米外缓缓流过的美熹德河。当我将身体放倒在水中时，河边的几位团友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回走。
马上就到出发时间了。我急三火四地泡了泡洗了洗，顺手把袜子揉撮了几把－－抱歉！美丽的美熹德河，可是我的袜子上全都是灰土，实在太脏了。抱歉抱歉！然后又是一溜小跑－－如果评选我那天的天度汉字的话，我想一定是“跑”－－我知道自己是全团上车的最后一个，估计会比前边那几个晚5分钟左右。当我怀着内疚之情湿淋淋地登上绿龟大巴、正打算向大家说抱歉时，一个完全没想到的情况出现了－－车辆内居然先疏后密地响起了的掌声！我怔怔地站在前门边，莫名其妙，但显然这掌声有点不怀好意。
“怎么了？有什么可鼓掌的？”
“因为你迟到了！”面对我坐着的Annabelle回应道。
十七天前，从绿龟大巴驶离波士顿南站始，严格来说，这辆车就从来没有准时出发过。三四十口人动作参差不齐，总会有人因为这事儿那事儿耽搁点时间，比预定时间晚发车几分十几分实是家常便饭，Rosario甚至在拱石公园徒步后迟到了1个多小时。虽然迟到总不是值得表扬的好事情，但大家一直没在这个问题上斤斤计较，毕竟长途远征，在所难免。突然出现的掌声和Annabelle挑衅式的回应令我相当不愉快。显然，这是一桩由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挑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的突发性群体事件。更为明显的是，这次事件完全是由境外势力发起和推动的，不仅严重破坏了车厢内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而且有可能进一步发展蔓延，甚至可能会干扰包容和HOLD的主旋律，必须采取有力措施予以制止。
“首先，这辆车从来没准时过。其次，我不认为迟到5分钟是什么大不了起的事情，常有的事儿。”我站在车前，目光依次扫过面前的洋男洋女，以VOA特别英语的语速、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掌声很不礼貌，我很不喜欢，不要再有下次了！”
车厢内立刻安静了下来。现在，我仍然弄不清，当时这帮团友是善意的玩笑、凑热闹的起哄，还是下意识的刁难或不自觉的歧视，我也判断不了自己当时的反应是否过度。有一半团友是昨晚刚刚登上绿龟大巴的，大家彼此之间仍然陌生。相互之间都很清楚的一件事是：我们只会在一起3天，然后又会分开，所以相互了解的热度总是不够高，互相间的交流沟通方式也有待磨合。当然，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烟消云散，便如从未发生过。中途路过隧道观景台（Tunnel View），漂亮的新娘面纱瀑布（Bridalveil Falls）楚楚地立在远方。大家纷纷在暮色中拍照，也借机活动活动身体。
大巴在夜幕奔驶，没多久车厢内就安静了下来。一向战力强劲不知疲倦的英伦女生们出奇地没了声音，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小憩着。这样的场景，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们显然有些累了困了－－晚上该早点睡觉了－－那就不会再吵了－－我也就可以睡得好些了。。。IVO独自坐在最后，那里一直是他自认的专有领地，几乎就要悬挂意大利国旗了。面对着新来的团友，这哥们的领地意识高涨，桌子上堆了一堆东西。我坐在他旁边，一边用那里的充电插座给相机电池充电，一边跟桌前大床上的Sarah及这位每晚都坚守在座位上的光头帅小伙聊天－－他彻底放弃了每晚的床铺争夺工作，以一种我自今想不明白的法子把自己的大块头放在不长的椅子上睡觉。不断有刚入伙的新团友从人群中艰难地走来，神情自若地打开我和IVO旁边的洗手间。自从我们在波士顿和纽约登车，半个多月来从来没有人真正使用过车上的洗手间，那里顶多只是女生们偶尔的更衣室，大家全都自觉遵守着能不用就不用的绿龟规则。现在，平均每隔半小时就会过来一位。每当洗手间的门从里面关上，IVO都会摇晃着他的光头，满脸愤懑和无奈地一遍又一遍嘟囔着，“也就三天，也就三天。不就是三天吗？！”当14岁的德国小男孩嘻笑着走来时，我试着对他进行了集体主义教育，希望他能知大义、明是非，以在车上憋着为荣撒尿为耻，但这位在听说我今天长途之举后没事就往我跟前凑的小家伙居然笑着不为所动，“不行，我还是得尿尿”。
“算了，何，也就三天。也就三天。”
我们共同认为，这些新人们不顾大局的表现，一与新任车主Jonathan不负责任的敷衍说明有关系，如果他能象ANDY那样反复强调，这些人也许不会这幺放任自己。算了，也就三天。
11：30，沉沉夜幕中连续奔驰了几个小时的绿龟大巴终于停了下来。正当大家纷纷准备起身时，车厢内的全部灯光瞬间熄灭，漆黑一片。Jonathan的这个小把戏实在有趣，大家立刻兴奋地欢呼嚎叫起来。黑暗之中，Jonathan说，我们仍置身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之内，这里是其中的一个营地，今明两晚都将在此宿营。“需要特别强调一点，绝对不要把食品留在帐篷内，睡前一定要放回到车上！否则很可能会招来熊！”这不是Jonathan的危言耸听。下车后我们发现，旁边洗手间的门上也醒目地贴着告示，“熊出没，请注意！”这是一片林中空地，大家纷纷亮起了头灯手电开始安营扎塞。然后，很快燃起了篝火。新人们格外兴奋，这是他们的首个宿营之夜，首个篝火之夜。英国妞们养精蓄锐之后，也跟着格外兴奋。看着她们篝火映照下红扑扑的小脸蛋，我知道刚才车上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今晚的睡眠仍将在不断的干扰中进行。星光满天，衣单夜寒。篝火边跟大家聊了一会后，早早钻进帐篷，希望能在姑娘们喝到亢奋之前及时睡去。
何润宇 《34天环游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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