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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有句老话－－看景不如听景－－意指人们常常会过度夸大某处景观的迷人程度，听起来如痴如醉，实地看去，实在一般。这几乎可以算是经验之谈，对多数景点有效。虽然许多游记风光片宣传册上的文字图片还远远不能同楼书的胡说八道相比，可许多景区的含金量却也比商业楼盘强不了多少。但这句话不适用于尼亚加拉。无论多么精致的图片和煽情的文字，都远远无法表达出那片巨水横亘眼前时的冲击力。身临其境－－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够感受到那种图片和文字绝无可能描绘出的震撼。当我写出这些文字时，眼前自然而然地又呈现出巨水倾泻而下雨雾漫天的情景，雷霆之声仍旧在耳畔回响。
我们三人边观景边聊天，后来索性就坐在离瀑布最近但水雾又基本溅不到的一处长椅上，听巨大的轰鸣、看鸥鸟在水天间穿梭，小心着随风飞舞的雨雾在空中的聚散。在这样的场景中，时间是一个很有弹性的概念。很快，登船观瀑的团友们湿头湿脸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眉开眼笑，意犹未尽。一些人开始褪去巨大的雨衣，似乎这个套子给他们增添了巨大的负担。我们赶紧提醒他们再穿回去。一些人听了劝，另一些人不以为然－－这是一群有主意的人，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正确的。OK，既然他们打算淋浴，我们也没有办法。但他们并不固执，发现不妙后立即返身，重新披挂起来。自信是对的，自省也是需要的，否则就只能自作自受了。
观景平台是可以俯瞰全景的好去处，几乎是在美国一侧观瀑的最佳地点之一。很快，近距离感受了大瀑布的大队人马移师平台之上，那里的游人也随即增添了一项新景观－－这群呕哑嘲哳的绿龟团友。平台两侧分布着许多投币望远镜，两个2毛5的钢磞扔进去，望远镜的镜头随即打开工作。上次我曾兴致勃勃地试过一次，结论很令人泄气－－这东西看上去似乎很好－－似乎很好。但有主意的人是乐于试错的。三三两两的弟兄们开始扔钢磞，开始抱着大望远镜四处扫瞄，然后开始交流看到什么或没什么的失望情绪。我看着他们，很乐呵。然后身边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是那种女性合声的尖叫。原来，团里刚刚认识两天的几个小女生刚刚失散了一会儿，此地重逢，不免大喜，于是大叫，且相拥而蹦，便如三八线两侧的亲人相见一般。这种夸张的喜悦情绪居然还可以自然地扩散开来，大家都跟着更加兴高采烈起来。
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拍照留念总是题中之意。各种型号的照相机快门被各种规格的手指头按来按去，人缘稍好点儿的不免要慌慌张张地在几个群落之间穿梭赶场。男男女女、多多少少的各种组合轮番登场，尼亚加拉的美国观景台完全成了我们的欢乐海洋－－好在并未影响其他游客的兴致，我偷眼望去，倒似乎给他们传染了更多的快乐。然后有人提议大家来个合影。尽管人数不全，但马上就凑出了20来口人。请了一位游客为我们合影，这位不太清楚任务艰巨性的小伙子将很快发现照相是一个不太好完成的任务－－他身旁的椅子上总是不断出现新的相机－－好些人都希望用自己的相机拍下合影，而且个别人还会要求One More Please!不过这个过程到也欢声笑语，那个拍来拍去拍不完的小伙子也被这群快乐又不见外的联合国部队逗得笑容满面。
我们到达尼亚加拉时已经是下午5点钟，一番折腾之后，也到了吃点什么的时候。瀑布公园的小广场旁有很多餐馆，但我对上次莅临过的一处中餐没什么好印象，贵且不太好吃，此次索性随大流，随便弄点热狗充饥。大家围坐在露天餐桌旁，一边吃着寒酸的晚餐，一边看着几群肥硕的麻雀大快朵颐地吃着地上的食物屑。随手扔出一小块，便会瞬时改变麻雀们会餐的格局。我的新BUDDY－－Roland－－率先弄了一个超大号的冰淇淋。看到他的派头之后，我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马上起身也去弄了一个。两块多钱，真正的超大号。我们两人如自由女神般端着大火炬绕场一周后，冰淇淋店外便马上排起了队，团友们近乎于人手一个。这个临时出现的冰淇淋派对甚是壮观有趣，特别是当冰淇淋开始融化淌汁时，场面更加多汁多彩，引人入胜。
同样是大瀑布，当年去黄果树时，从下车伊始便能充分感受到当地人民以于金钱的渴望。拍照的卖土特产的穿着民族服装拉着合影的甚至还有直接要钱的，一路的风景伴人文，一路的赞叹与慨叹，一路喧嚣。尽管有阵阵水声，但尼亚加拉的傍晚是安静的。人的感觉系统可以将一些看似矛盾的要素奇妙地组合起来。有时，一些声音的存在－－如空山鸟语、促织声声－－反倒会让人觉得越发的安静。在安静的尼亚加拉，一群不安静的男男女女时不时便会爆出些欢笑来。我们的预定出发时间是晚上9点钟。尽管大都旅行团也会安排3到4个小时在这里，但这次的可以完全留给瀑布，所以相对而言竟可以挥霍些时间。大家开始在公园内的草坪上游戏起来。几个精力充沛的少男少女开始赛跑，而其中有个小丫头居然是光着脚丫子的！是Kerren。这个来自英国的小姑娘永远有着超乎常人的表现欲和更加超乎常人的勇气，或者说，真的是个疯丫头。坦白承认，我在20来岁的那个年龄时，印象中在玩玩闹闹方面也是很有天赋和战斗力的。有时回望当年，我甚至会偷偷地为自己那时的勇气小小地击节下。但和Kerren们相比，就算是当年巅峰时期的我，也过于含蓄老实。太老实了。
对于国内的某些忧国忧民之士而言，国人在国外的不雅表现－－比如在欧洲的大街上高声喧哗、在朝鲜的商店里摆阔、在华尔街骑上老牛背等－－总是会令他们扼腕捶胸生不如死。我一直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痛心疾首。国人的素质如何表现怎样，在国内早已经淋漓尽致无人喝彩，怎么一出国门就成了事关国格人格的大事？写兵书的就算再努力，也很难扮成骑青牛的。所以，这是个传统和文化问题，或者说是社会文明程度问题，实际上跟个人素质的关系可以放在第二三位的。如果将这类行为统统简单地归结为个人素质，那么Kerren一定是很反素质的一位。
我正在园里闲庭信步，忽听到前面又传来一阵喧哗。举目望去，却见Kerren正奋力地攀登在一座青铜雕像之上。雕像造型是一位学者模样的人正在观看什么，膝上平摊开似书如卷的一个平面来。在大家的关注下、在加油助威叫好和反对劝阻声中，Kerren成功地坐到了人家的青铜膝盖上，并极不礼貌地骚扰起学者的鼻孔来。看着Kerren神气的样子，其他几位英国女生竟似也有点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之意。还好，观看完Kerren表演之后的大部队已然开始移动，缺少了观众支持的几位女生也就没再坚持，这位没招谁惹谁的学者算是好歹逃过了几劫。不幸中的大幸了。
何润宇 《34天环游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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