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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大巴车终于驶离了绿柳湾，向着那个闻名全世界的著名景观－－尼亚加拉大瀑布（Niagara Falls）进发。
我们都很兴奋。他们兴奋着即将目睹这一心仪已久的壮观景象，我则兴奋地告诉他们－－2个月前，我刚来看过，而且是专程来看大瀑布的。我的绿龟行程显然以属于慢热类。到目前为止－－也仅到目前为止－－第一天的纽约我以前去过，第二天的KAYAK我在波士顿的家里几乎天天划，第三天的大瀑布我也刚逛过。那是今年5月份的事儿了。我、山西的胡老师母女和其他几位同在波士顿访学的大陆朋友，经过了几轮密集磋商后，终于确定择日观瀑布。那是一个令我极振奋和遗憾的旅程。我在旅程结束后的博客中写道，“随团游就得做好随团的准备，游的事儿别想太多。我们早7点从波城出发，9小时后到尼亚加拉。晚10点到水牛城酒店。第二天早7点10分出发，4小时后到千岛湖。1个半小时后返程，晚8点半回到波士顿中国城。37个小时的全部旅程中，仅路上乘车就花费了20个小时左右，加上睡觉吃饭排队，纯粹的观景时间实在有限。想美滋滋地找个地方多坐一会儿？以后的吧！”
尽管路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尼亚加拉还是以摄人心魄的雄浑景象彻底征服了我，那个轰鸣着奔泻着撞击着传说着真实着的滔天巨水，在我的视觉史册中占据了强大的一席，我完全赞同使用任何华美或夸张的辞句来描绘那片巨水。但问题是，我仅仅在2个月前，专程去看过。在那之前，网上的绿龟行程完全看不到有关尼亚加拉的只言片语。我很早就遗憾的感叹到，此行未包括大瀑布和黄石，真是美中不足，况且所经路线与这两个有名的地方都非常接近。胡老师后来在去黄石前亦曾再三约我。没想到，那时没去成的黄石，真的没在线路中；那时去了的大瀑布，竟然出现在线路中。但我也的确应和着大家伙的兴奋，毫无扫兴之意。原因之一是这个大瀑布绝对值得再看一回；之二则是连大瀑布这样量级的景点居然都没进此线路的简介中，此行不知会有多少的意外惊喜在等着我们。我很为自己的这一积极态度鼓舞，默默地夸奖自己是那个看到了还有半杯水的乐观主义者。相较于上次的长途奔波，这一次从绿柳湾到尼亚加拉的路途实在是小菜一碟。不仅路近人多中间有休息，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次的同行者都保持着高度的兴奋感－－兴奋是每个人的状态，这种状态几乎彻底消灭了长途旅行所易出现的疲劳感和无聊感。更何况我们这些人从来也没打算无聊过。
在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地乱侃了一阵后，大家开始自行组织起各种小活动。有三两伙开始打牌，现在流行的是31点－－和我以前玩过的21点差别不大；Stefan弄来了两节5号电池，开始表演一种很有意思的小戏法：双手的拇指食指分别交叉捏住两节电池的两端，然后神奇地分开。这个小把戏看似简单，但当时不仅吸引了包括我在内的附件好几口人，而且结结实实地让我们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最终破解。当我回到北京家中后，有一天得意洋洋地向家人炫耀这一新学的绝技，但或许是表演速度太慢之故，总之几位观众很快都学会了。而我还没炫耀够呢。
Manvel正在奋力地爬进司机的专用休息间
在车上写日记也是个不错的项目。虽然车辆的轻微颠簸对书写有点影响，但对于我这种向以自创体狂草为主要字体的写手影响不大。此时写来，不仅可以有效利用旅途间的空闲，而且绝不会占用该玩该乐看风景的时间。没想到的是，看到我龙飞凤舞的中华书法艺术，左邻右舍的几们欧洲小兄弟立刻凑了过来－－尽管他们对中国很不了解，但显然艺术欣赏力都很强。征得我的同意后，几位排着队地细细打量起我的日记作品，翻过来调过去地好一番研究，然后－－纷纷掏出相机摄影留念。
我的对座是来自意大利的小伙子Ivo，他可能是这辆车上唯一一位英语不如我的团友。每次说话前，他都会先自然地露出很真诚且有些迷人的微笑，然后再一字一顿东拼西凑地挤出遍体鳞伤的句子来。第一眼看到Ivo时，我的脑海里立刻就闪出了三个大字－－一位在中国妇孺皆知的名字－－鲁智深。这小子长得真得太有鲁老的神韵了。秃头大脸，浓眉大眼，线条分明，更绝的是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项链－－分明便是鲁老的挂珠。此时相向而坐，我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创作冲动，在日记本上刷刷刷地给他来了一幅写真。
我的艺术创作随即产生了连锁反应，又有几位邻座男女开始以各种艺术流派的笔触丑化团友。来自英国的Kerren选择了我作为她的创作对象，并郑重地在画作上签名，正式作为礼物送给了我－－细细品来，这幅笔力雄健、气势磅礴的肖像作品，还真有点象我。
绿龟大巴一直开到大尼亚加拉河中间、将河水一分为二的公羊岛上，这里可以左视加拿大瀑布、右观美国瀑布。两个月前，拉着我们一路狂奔的华人旅行社竟向我们每人收了5美元的上岛费，我还为此冲小导游理论批评了一番，可惜无果。
甫一上岛，团友们便一路冲冲，争先恐后地向着雷鸣的水声奔去。很快，两个月前经历过的一幕自然地生演了，各种语言的文明或不文明的赞叹声此起彼伏，无不被这雷霆景象所震惊。我也不由自主地又一次被征服。从山羊岛过桥到美国一侧，在游客中心购票，经码头登著名的雾中少女号便可近距离与大瀑布亲近了。这套流程我已经领教过。所以，尽管此次天蓝云白，我还决定不再登船，而是在岸边听涛观水，以弥补上次匆匆来去、未及细细体味之憾。如不登船，可以单买票到观光台，并可拾阶而上，在侧下方的雨雾中细观瀑布，标价只要1美元。我不知道在国内是否还存在着1元钱的门票价－－就算是登上雾中少女来到大瀑布近前，票价也不过区区十几块钱－－这可能还不够国内一个2A景区的价格，甚至不及一些山寨景区的价格。据说争议不断、横空现世的所谓曹操墓还要60元呢。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又有两位舍弃上船的盟友，Scott和Lenka。前者是因为以前来过，后者则是为了要省钱－－我劝了她几句，但她还是决定和我们一起在岸上观看。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旅游态度。穷游的最差境界就是，因为穷且要游，结果游得丢三落四四六不靠，那就实在是因小失大了。但这毕竟对我是一个好消息。况且我的随身腰包里已经装了两听百威啤酒，恰好可以跟他们俩喝酒观景，这就更加理想不过了－－我想。
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人气的原因，总之这一次虽是梅开二度，却又较之第一回有天阔水雄、胸襟开阔之感。美国和加拿大的天空同样的清郞蔚蓝，白白的云朵如飞天的水袖，随风吹出各种写意的姿态。总有风吹，偶尔会携来一阵水雾，眼镜片上瞬时便蒙上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阳光下的皮肤也马上敷出了一层清凉。水鸟依旧在飞。我一直以为那是海鸥，但经提醒左右无海，但至少也是某种与海鸥同属同种的飞禽。也许也叫鸥。
越接近大瀑布、水流撞击的声音越盛，绿龟团友们的情绪也越高昂。一路说笑期待着，步履开始加快。而我可以慢慢地倚在岸边的栏杆上，慢慢地倾听水声，细细地体会那种雾飞珠溅，俯视渐隐于水雾中的真正的雾中少女的风姿，看岸岩上的数株紫穗野花在风雾中的摇曳。我、Scott和Lenka一路说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团友们登船、出发。我觉得我的长焦相机也许终于可以有一次用武之地，可以长距离地捕捉住他们在船上的形象。
目送一位又一位“少女”走入雾中，我们一行三人也经观景台来到了瀑布的底部。我向Scott示意，我这儿备有啤酒，一会儿可以把酒临风，以观沧瀑。Scott优雅地冲我一笑，“何，我估计你恐怕是喝不成了，美国的许多地方都是不允许在外面喝酒的，特别是这些公园里。”
这是什�规矩？
关于酒类，美国人的条条框框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将其与枪支归为一类集中管理。
我在波士顿所居住的美丽的Wellesley镇便是一个被称为Dry Town的小镇，本地立法规定全镇不得卖酒，所以我每次都得骑车到临镇采购，虽然辛苦点，但也没什仇�烦。
今天下午，在开往尼亚加拉的途中，大巴停于某处购物中心休息。我拎着一箱百威准备付款时，收款员居然要我出示ID－－驾照或护照或什丑苤虴琱陉都没带。我告诉她，我在美国买了很多酒，所有卖酒的都看得出我的年龄远远超过了法定购酒年龄。收款员美妹经过短暂的思考－－也许是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决定收款卖酒，但还是要求我写了一下出生日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待。
有个美国笑话说，一劫匪入店抢钱，收款员老老实实听令交出钱款，后劫匪要拿两瓶酒走，收款员立刻予以制止，并要求他出示ID，声言否则就是自己违法。于是劫匪只得出示ID。于是很快就被拿下了。
但后来我所碰到的一些事，让我惯于怀疑这个所谓的笑话也许真是来源于生活。
虽然呆了近一年，我还是头回知道在美国不能在外面喝酒这回事。看着我困惑不解的目光，Scott也有点动摇。他想了想，然后便大步流星地冲着一位公园制服走去，很快折回。“何，真的不行，这是美国法律规定的。咱们只能回到大巴上去喝了”。这实在算不得好消息。两听放在腰包中、背在身后的依然有冰爽感的百威，居然只能这�当成装饰品随着我逛来逛去。当然，也许可以算成是健身器材。既然干不成把酒临风以观沧瀑这种美事儿，也就只好泯然众人地顺着台阶一点点向上爬了。从垃圾桶中拾件游人丢弃的塑料雨衣－－许多人从船上下来就将雨衣脱下扔掉，他们很快就会后悔的－－越接近瀑布，雨雾就会大，若无雨衣保护，片刻就会彻底湿身。
此时，我成了三人中的导游。哪里观景最美，何处留影最佳等，两位团友也乐于有人指挥，合作非常愉快。
上次观瀑后，我曾由衷地赞美道，“巨大的水幕咆哮而下，声如雷吼。水流冲撞到崖岩后轰然飞溅，整个世界都弥漫着水浪和水雾。或是由于大量翻涌的水浪带出了更多的游鱼，瀑布上下有众多的水鸟纷飞。那些不知道自己为这惊心动魄的壮景又添了绝美的精灵们，鸣叫着穿梭着盘旋着低环着激越着袅游着俯冲着，令本以势夺天地的滔天巨水突然有了另一种力量的解读。” “水雾狂飚，浪奔鸥驰。水天一色中，雾中少女号满载着各国语言的感叹、狂喜、欢呼和口哨声，一路破浪而行。一百多年来，这位几经更迭的雾中少女，不知载送和见证了多少人的多少惊呼赞叹，不知让多少人从此信服上苍与自然的睥睨一切，更不知强健和坚韧了多少人的意志与神经。”“美国瀑布的水势之汹、水声之响、水雾之盛已然令我狂喜不已，而当少女号程程驶入浓雾更深处－－马蹄瀑布时，刚才已被彻底征服的全部灵魂再度被彻底征服，刚才已被完全颠覆的壮美雄浑之概念再度被完全颠覆－－那个巨大的半环状的奔泻无匹名冠天下的世界奇迹、以其满怀的雷霆之音和满天的苍茫雨雾令一切赞美失去意义。大自然的力量奔涌眼前无丝无隙，轰然扑面，无处藏身，所有的表情都唯一成目瞪口呆。”
你好，尼亚加拉，我又来了！
何润宇 《34天环游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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